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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鳥笛：與鳥溝通的工具




傍晚走入孔廟，四下無人，在樹下圓石躺下，仰看天空。
一種微妙的氣氛襲來，也許睡了，也許沒有。
睜開眼，風將大樹的花蕊吹開，霏霏細絲地打在臉上。
沒有觀光客沒有人潮的孔廟。在夜色將臨之前，一人靜靜遊蕩，孤單坐在廟堂之長廊，眺望逐漸從簷角上昇之月。

「聽風的歌」裡，風中確實有文字的，那些文字被寫在波動的空氣中。
村上春樹的意思是，如果你是地球上儘存的最後一人，你就會聽到輕輕的微風所交代的言語。
孤獨和飢餓會刺激思索。
於是我開始想像幾千年的孔子文化教養，因著一個人的思想，上下四方古今中外傳播。也許靠得不全是文字。

我環顧孔廟四周，猜想因一人流傳千年的可能方式未必全部來自文字。
就像我坐在空無一人的孔廟裡，沒有人跟我說話，但是感覺得到儒家遺風，因它一直在。
它曾經強勢，曾經被打倒，千萬人的認同或否定只有更加證明它存在。
然而我們都十分明白，孔學影響靠的不僅是文字。
這就是人類群體之間的共同意識分享。這些意識四處散佈，在建築、衣飾、教育制度、家庭觀念、國家關係、不懂一個字的人也生活其間。
數千年的分享意識。

分享意識。
不僅人類如此，在生物之間的意識分享本來就可能。
生物之間的意識溝通，並不僅在名稱，而在意義。

我聽不懂貓的語言。
但是我一回家，貓就奔到門口。看書時在腳邊磨蹭是分享身體接觸。而下午四點的喵聲是，貓餓了。
華語、台語、客語、原住民語，都不是問題。跟一隻貓相處久了，你就聽得懂貓語。
愛花的人會跟花說話。從當天的日照、水分、葉子伸展程度，花朵的色澤，愛護它，照料它，將自己心思說給花聽。
懂得花的人不需要語言，換個角度說，懂得花的人述說花語。

可以與花分享意識，更可以與蟲分享意識。
昆蟲不只是小蟲子，昆蟲也有意識。
懂得昆蟲行為的人，也許會說蟲語。
許多昆蟲觀察者，本身就是會說蟲語之人。
或許，聽得懂馬勒（Gustav Mahler）的音樂，即可聽懂蟲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