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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市天際線上的天空,出現了地球一模一樣的星球。它已經出現四年了,街道上總是有人默默地仰頭注視著。
另一顆地球出現在天空,兩顆星球同步性毀滅的一刻。
她犯了一個錯,魯莽。四年前,當月亮旁的木星逐漸變大,以超光速脫離軌道接近地球,科學家們發現原來那是一顆和地球完全相同的星球時,她開車從收音機聽到這項報導,將頭伸出窗外忘神觀望,然後,以時速九十公里的速度撞車,毀掉對方車上正在快樂聊天出遊的一家人。
魯莽駕駛,她以未成年身分關進監獄。四年後,另一個地球還在地球上空,她出獄。
地球上的科學家張開最靈敏的衛星天線試圖和另一個地球聯繫,得到斷斷續續的聲音。科學家發現那竟是他們自己的聲音,像是一種回音。
人們了解到他們所注視的另一個地球其實是一面鏡子,另一個你,另一個童年,另一個魯莽駕駛造成的車禍,另一種結局,也許相同,也許不同不知道,人們不清楚那鏡子是否清澈完整或者模糊破碎。
人們不知道,人們想知道。
許多人開始頭痛。
當俄國搶先美國發射火箭昇上天空,那時駕駛艙十分狹小,太空人只能從一個小窗口往下望,他是有史以來地球人類第一個看見地球弧線的人。在幾萬哩軌道上的駕駛艙內,太空人出神望著窗外的藍色地球。
地球第一人。宇宙空蕩蕩的,太空人轉過頭,他看到,不,他聽到,不可能,不可能的。他聽到一個沉穩的聲音,沉穩而有規律,他想找出聲音的來源,太空裡時間很多,他找了三個鐘頭,怎樣找不到聲音的來源。那個聲音單調而重複,成為寂靜的地球軌道中唯一陪伴他的聲音,太空人聽了十小時,他覺得自己快瘋了。
距離返回地球還有二十九天,太空人覺得自己無法聽那聲音撐那麼久,他開始想像拿出手槍擊發自己腦袋的畫面,那俄國太空人張著血絲的眼,凝視著不久前還在讚嘆不已的地球輪廓,他的耳旁仍是那如水滴般無法停止的聲音。
俄國太空人想起小時候聽過,在西伯利亞冰原上偶而有牧羊的老人故意把自己的眼弄瞎了,因為再也無法忍受看見。牧羊人到底看見了什麼?他曾經狐疑,是什麼樣的破滅畫面讓老牧羊人再也無法忍受?現在他明白了。
太空人明白了,他閉上眼,告訴自己學習喜愛那聲音,那就喜愛吧。半小時後,他的嘴角慢慢浮起笑容,一種說不出的平靜襲來,那單調的聲音開始逐漸轉成音樂,柴可夫斯基的胡桃鉗舞曲,太空人找到了平靜。
另一個地球出現在地球上空已經四年了,人們仍站在街道上,屋頂上,從辦公室的窗口眺望,吃吃的眺望著。
另一個地球,另一種人生,如果有的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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